藏在字母中的幸福密碼
拜訪義大利字版藝術家Giorgio Milani

本文摘自：自由時報/時尚大道
撰文/圖片：陳靜寬

這次旅行，我認識了一位真正的詩人，一位生活的詩人，透過他，我看到了面對生活的熱情，也讓我對人生有了新的思考。

他是義大利字版藝術家Giorgio Milani。

這些字版的歷史價值，已經超越了文字本身所代表的意義。

義大利北方的米蘭，我每年總要造訪幾次，卻沒有太多時間好好遊覽。好友Sergio知道我喜歡藝術和美的事物，特地在我停留的期間，安排我到一位同樣是藝術家的好友家中作客。

車子出了米蘭，來到一座不知名的古老城鎮，在一棟17世紀的哥德式古宅前停了下來，這裡是我要拜訪的Giorgio Milani的住家及工作室。拱形長廊盡頭，開門迎接我們的正是Milani先生。

窺見Milani的秘密基地

對於藝術家來說，工作室可以算是最重要的聖地吧！就像進入他們的腦子一樣，在Milani的秘密基地，我發現許多大大小小的凸字版，以及用這些字版拼製的畫作、拓印和立體雕塑。

地板上倚牆而立的是巨幅的《Opera Aperta》，牆上懸掛的是簡單明瞭的《Love》，還擺放了展開書頁的《Artistica》、一座小型的《巴別塔》……等等，而從正在進行的不知名的創作，似乎可以看出藝術家呼之欲出的靈感。深褐色沈重的字版、散置的顏料，和紅、藍、綠色拓印的畫布，在鵝黃色牆面的包圍下，和諧又相互爭豔。

米蘭近郊，古城中的古堡，走過這道拱形長廊就到達了工作室。

不捨活字版搶救字母之美

我問我的新朋友：為何會想要用字版來創作？「我認為，『字母』是人類唯一發明的東西！」他說，他原本是寫愛情小說的作家，「文字」是他一向所關注的。活版印刷開啟了近代西方文明，但隨著科技的快速發展，活字版在短期內被電腦排版取代，一時間滿坑滿谷的字版成了待處理掉的廢料。

「這些傳統的文字都沒有人想要保留……」從Milani的言談中，可以聽出他對文字的情有獨鍾，以及捨不得曾經代人們傳情達意的字版就這麼黯然退場的惋惜。於是他開始四處蒐集各個年代的字版，搶救各種尺寸、字形、圖案，堆滿了整個倉庫。

不同於電腦打字排版的工整，一個個方形的凹凸字版經年累月被使用耗損，仔細看，都有些許不同，像是出了無數次任務的士兵各自帶著不同的傷痕，展示身上的功勛。他的收藏當中，甚至有18世紀手刻的“F”字母！在我看來，這些字版的歷史價值，已經超越了文字本身所代表的意義，相信這也是Milani所珍視的。

Milan住家的一角，像個裝置藝術的展場。

驚豔詩人的浪漫意象

因著作家的身份、詩人的心腸，除了讓Milani向語言的更細微處挖掘而迷戀上字母，他的好些作品自然也是從「詩」而來。我注意到一幅字版畫上掛了皎白的月亮，果然，那是源自一首叫做《看月亮》的義大利民謠，「人們看月亮，對她指指點點，看到的其實是自己的手指！」Milani得意地說，顯然他很喜歡這個作品；另外還有一幅是關於風的詩，但他卻將詩句排成一陣風席捲而上的形狀──這是屬於詩人的浪漫！他的作品盡都洋溢著這樣的詩意──塞滿密封在玻璃瓶裡的字版，要說什麼已不可能，《Impossible》就是它的名字；用麻繩緊緊綑綁字母，束縛了心猿意馬，也掐住了《慾望》。

四處蒐集各個年代的字版，推滿了整個工作室的倉庫。

新式圖文版畫創作任憑想像馳騁

最妙的是，Milani並沒有忘記字版最原始的功能，他將創作完成的立體字版雕塑拓印在絹布上，做成了一幅幅又是圖又是文的版畫，又是教人一新耳目的表現方式。Milani說自己是試圖將藝術和文學結合在一起的創作者，而「符號」與「意義」中間微妙的關係，憑藉的乃是「個人的想像」──Imagination is more important than knowledge. 他引用了愛因斯坦的名言來說明「文字」最大的意義，我想，那也是對Milani的作品最恰當的註腳。

也許看出我對他的作品有著極大的興趣，Milani熱情地邀請我到他鄉間別墅另一個工作室──看來是有令這位藝術家更自豪的作品想要向我展示。我心想，怎麼能錯過大開眼界的機會呢！當下欣然接受邀約，一行人說走就走，立刻動身。

終於，我們來到了詩人隱居的處所。那是一棟被綠色庭院包圍的二層樓建築，灰牆也幾乎被藤蔓爬滿，露出幾支煙囪、敞開的木窗和木門。光是看著，就感覺到幽雅又悠閒氣質。女主人請我們進到屋子裡，她知道有客人要來拜訪，正為我們準備午餐。

鄉居別墅裡的工作室，許多作品在此形成。詩人隱居在鄉間的處所，灰牆幾乎被藤蔓爬滿。

獨一無二 Milani的禮物

Milani突然對我說：「我要送你一樣禮物。」然後將我們帶進工作室。我以為Milani說的禮物，是個特別的紀念品，或者（我奢望的）是件他現成的作品。沒想到他拿出字版現場拼了我的名字──VIOLA KUAN，又在畫紙上拓印一束紫蘿蘭，和剛剛完成的VIOLA KUAN。

挑選VIOLA印章的素材，我在一旁專注參與，這真是全世界最特別的禮物。

他將VIOLA KUAN加上「……」，做成一個大印章，在藝術家的語言裡，「……」代表「我愛妳」。這件量身訂做、獨一無二的禮物，讓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。

Milan將”VIOLA”印章印在一束紫羅蘭上，簽名旁邊的「……….」代表「我愛你」

「開飯了！」女主人Lidia端出熱騰騰的Ravioli──那味道真是棒極了！大概是我吃過最可口的義大利餡餃了！香甜的哈蜜瓜佐火腿、自家醃製的義大利香腸和櫻桃酒，還有鳳梨甜點和Cointreau君度橙酒的絕妙搭配等等，Lidia的家常菜竟比我嚐過的三星餐廳料理更加美味！而另一樣令我難忘的是，Milani拿出一個大酒瓶，據說那是他特別向酒廠訂製的香檳，只有在非常重視的朋友來訪時才會拿出來共享，否則平常是喝不到這私藏的甘露。